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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,無力者們的力量
周震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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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圖片:https://klkranes.com/....../bring-on-the-drama-book....../
 
 
引言
有否想過閱讀竟能拯救生命?
 
串流電影《納粹鐵蹄下的密函情書》講述二戰後期,英國一個小島的幾個難民,竟因舉行「讀書會」作為掩護,避過納粹德軍審查的危機;亦在戰火奪去家人的傷痛裏,藉着閱讀感動人心的文學經典支撐心靈。當戰爭硝煙漸遠,讀書組仍持續不斷,後來更成為戰後醫治創傷,重整生活的支援團契。
 
抗「逆」疲勞的這年間,讀書看似不能改變甚麼,卻能操練我們在此時此刻,不會停止對社會與生命周遭之事,進行反思與發問。本文嘗試從處境、閱讀的人性論 及筆者從群體閱讀的個人體會,分享閱讀能為我們帶來 怎樣的力量。
 
1. 閱讀作為堅持思考的力量
閱讀鄂蘭(Hannah Arendt)著名作品《邪惡的平庸 性》, [1] 我們發現,大眾拒絕思考是導致邪惡肆無忌 憚、有恃無恐地擴張的根源。鄂蘭於1961年親身前往耶路撒冷,出席聽證在二戰中,針對猶太人實施的種族滅絕計劃「最終解決方案」的主要負責人—艾希曼 (Adolf Eichmann)的大審判。在艾希曼身上,鄂蘭驚訝地發現,即使他是協助運送數以百萬計猶太人到 集中營的總工程師,在他身上,卻找不到一般人所想的 極端邪惡,在他的答辯裏,他深信自己無罪,只是忠誠地執行上級頒布的任務。像他這樣的忠誠庸材,充份 呈現極級的邪惡,可以因放棄思考而產生。時局變幻難測,閱讀能逼使人在精神意志上,持續堅忍地思考何為值得堅持的事。南非總統曼德拉(Nelson Mandela)曾被囚禁超過二十年,他回憶在獄中能捱過艱苦的年日,全因堅持閱讀,並堅持相信他所閱讀的事 情,必會成就,此信念讓他捱過了漫長無望的日子。
《無權勢者的力量》指出當人們被灌輸以物質滿足為人 生最高價值,只要有溫飽便需知足和感恩,不需思考, 也不應追求不切實際的精神價值,如此狀況導致最嚴重 的危機,是人們漸次地習慣,把不合理的事情視之為合理。作者哈維爾(Václav Havel)曾提及「盼望和樂 觀截然不同。盼望不是深信某件事必定成功,而是認定那件事必有意義,不論它結果如何。」[2] 書中提出在 抗「逆」的處境底下,保持思考能使人追求「活得磊落 真誠」(或理解為「活在真相中的人」),他們並非一般意義下的社會異見者,只是期盼活出真實的人性,能 「挺起腰板,活得像一個人那樣充滿尊嚴而己。」[3]追求活得磊落真實的人,原來並不孤單,當發現有不少同路人,堅持以同樣的方式生活時,便會「創造出一個更 深更開放的關係,在人們中間突然激發起強烈而真實的休戚與共、真正活在群體中的感覺。」[4]
2. 閱讀作為人性解蔽的力量 [5]
關於活出真實的人性,德國哲學家海德格(Martin Heidegger)曾提及,真實人性的發現,是被拋置於世界的人類,其存在的解蔽(entbehren)過程。人性的解蔽竟與閱讀的人性論及閱讀聖經有所和應。
 
英國當代神學家韋伯斯特(John B. Webster)其著名作品《聖經:一個教義的勾劃》,重新以神學方式, 評估聖經的本性及解釋聖經為何等的活動。在書中他對閱讀這項活動,有十分獨到的見解。 韋伯斯特認為,人性決定了閱讀之本質,因此要先從神學的觀點來討論,究竟閱讀聖經的讀者(reader of Scripture)是甚麼。[6] 韋伯斯特引介德國哲學家叔本華(Arthur Schopenhauer)所提出的一種「閱讀的人性論」(anthropology of reading)來討論,叔本華將「為自己思想」(thinking for yourself)和「閱讀」(reading)兩項活動強烈地區分起來。[7] 其中 「思想的活動」含有兩個重要的人性論元素:即時性 (immediacy)和自主性(autonomy)。[8] 這要說明人類不但從自然世界的經驗來累積知識,更需要通過人 類的智性活動與其判斷的能力來建構,這判斷力的背後 是「自主的心靈的運作」。叔本華提及判斷不是學習得來的,而是自我衍生的,學習得來的事情好比「人工製 造的四肢、假牙、蠟筆」。[9] 自主性用以確保判斷力的純正和心靈不被加重負擔,意即要排除外在的影響, 不假外求來建構知識,在不被外在的力量強迫的情況下,叔本華主張個人的思想才是本真的(authentic) 人性。[10] 相反,閱讀的活動卻侵蝕自主性,將思想者的 自我位置驅趕出去,叔本華認為這是一種由「外在的強 制力」和「異己」(alien)的力量驅動所產生。[11] 叔本華對閱讀明顯持較負面的理解,他指出:「閱讀是為 自己思想的替代品,因閱讀的活動像容讓其他事物代替 自己及指導你去思想,且這活動會驅逐你自己的想法。 如此,放逐自己的思想,乃是對抗心靈的罪」。[12]
叔本華的觀念說明閱讀的活動及讀者的人性論,有密不可分的關係。然而,韋伯斯特反面建議,忠心地閱讀聖經,卻務要達成如叔本華所反對的情況。是以,韋伯斯特更傾向使用「閱讀」而不用「解釋」來描述認識聖經的活動,因為閱讀聖經便要立志交付自己,把自己置於上帝話語的場域與聖靈引導的統管底下,讀者自主的人性和思想確被「驅逐」。為求受教於聖經指涉的上帝的話語,放下自我的思想,從而帶來更新轉化,成為聖別的讀者,合乎主用。[13] 忠心地閱讀,不但沒有放棄人性, 當停駐安躺於上帝的話語中,才能發現本真的人性,告知我們人算甚麼。於此,確認人本是上帝的受造之物, 需要創造者的護佑,祂才是我們人生的主宰,更會察驗,作為人,我們有被愛與社群的需要。
3. 閱讀作為團契生活的力量
許多時我們會以為,閱讀只是為了追求知識而作的活 動,筆者卻曾於神學院深造研究院課程時,與教授和同學們透過組織讀書小組,有另一番體會。此讀書小組起初成立的目的,確是為要仔細閱讀不同的神學及哲學經典作品,也期望能操練自己,避免日盛的孤詞比附與 「後真相時代」的寫作陋習;也確信群體閱讀的力量, 能在彼此的尊重下,砥礪前行。近年很多人說需要「圍 爐取暖」,共渡逆境,群體閱讀可說是更有深度的另類支援。讀書組逢星期一早上舉行,即是運用教牧例假的時間,持續幾年後,不但在知識上有所增長,更發展成 團契生活的關係。除了讀書外,透過每週的相聚,成員 珍重能彼此分擔牧會的得失;也曾於2019年社會事件正盛時,我們選讀在亂世中堅忍走過的神學家作品,藉 處境反思神學與教會的使命;也曾與參與我們的神學院老師一起,共渡患病與家人離世的傷感歲月。 閱讀給我們思考的動力,評估要以怎樣的方式生活。藉閱讀體現人性真實的需要,也從群體一起閱讀,藉文字與思考的交流,共構想像與互勉,是團契生活的力量, 也是在逆境未知何年月告一段落時,成為無力者(們)的力量。
​註釋:
[1] 中文版譯為《平凡的邪惡: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》( 台北:玉山社,2013 年 )
[2] Václav Havel, Disturbing the Peace: A Conversation with Karel Hvizdala, trans. from the Czech an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Paul Wilson (New York: Knopf, 1990), 182.
[3] 哈維爾著:《無權勢者的力量》,羅永生譯 ( 香港:蜂鳥出版,2021 年 ),頁 83。
[4] 哈維爾:《無權勢者的力量》,頁 140。
[5] 此部份摘自筆者的神學碩士論文。周震聲:〈神學解經是甚麼?韋伯斯特的觀點〉 (神學碩士論文,香港浸信會神學院,2017),頁 69-70。
[6] 韋伯斯特著:《聖經:一個教義式的勾劃》,鄧紹光譯(香港:基道,2010 年), 頁 84。
[7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84。
[8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89。
[9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89。
[10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89。
[11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89。
[12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89。
[13] 韋伯斯特:《聖經》,頁 109。

原載於《中宣通訊》第197期,2021年9-10月,頁4-5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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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作者簡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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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震聲博士

​神學講師

神學碩士課程統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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